项少龙暗责自己思虑不密,自己在第一次见到李园时,他正与仲孙龙密谈, 可知两人关系密切。清秀夫人更先後两次警告自己小心李园,可是自己给他三言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两语,就骗得死心塌地,深信他而不疑。皆因自己总以己心度人,爱往好处去想。 事实上无论李园、韩闯,甚或龙阳君,都是不折不扣的政客,凡事先顾实利,甚 麽交情感情都是放在其次。 龙阳君可能还好一点,但李园嘛,只看他当年在寿春可轻易抛开夺爱之恨, 转而和他携手合作,便该知道他重视的只是权势功名,其他都是次要。假若今日 一时偷懒没有跟来,可能被他害死了都不知是甚麽一回事呢!李园最厉害处就是 把韩闯出卖他一事说出来,使他还以为这人是真的眷念旧情。 下人退出门外的足音远去後,响起品茶或喝酒的声音。听声音该不止是李园 和仲孙玄华两个人,果然仲孙龙的声音道:「项少龙有甚麽解释呢?」仲孙玄华 叹了一口气道:「事情可能非是吕不韦这老奸巨猾所说的情况,项少龙不但没有 半分惊讶,还说那对夫妇早已离开邯郸……唉!」 另一人失声道:「吕不韦不是说那对夫妇落到他手上了吗?」项少龙浑身剧 震,不但是因这句话,更因说话的人正是今天刚向他痛哭涕零、誓神赌咒的韩闯 . 一个阴柔熟悉的声音不徐不疾的响起道:「玄华先把整个过程说出来,我们再 下判断,看看究竟是项少龙说谎,还是吕不韦在胡言。」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, 困为他认出说话者是死敌郭开. 现在已肯定了清秀夫人含蓄和有保留的警告,李园、郭开和韩闯正互相勾结 来对付他,只想不到还会有仲孙龙夹在其中。想来仲孙龙父子和他们凑到一起, 应是後来的事,甚或是吕不韦拜访仲系龙後的事,如此才能合理地解释前此两父 子对待他的态度。想到这里,仲孙玄华已把事情交待出来,只听他道:「项少龙 不但没有丝毫惶急之态,还似觉得极其可笑的模样,换了我是他,不立即色变才 怪。」厅内传来失望的叹息声。 郭开惋惜道:「若真是如此,我们就痛失了一个扳倒嬴政的机会。这小子精 明厉害,手段狠辣,野心又大,有他一天坐稳秦君之位,我们休想安寝。」李园 道:「项少龙最擅作伪,又有急智,说不定他心内震惊,但表面却一点都不泄露 出来呢?」 仲孙龙苦恼道:「若非我收买的人全给他逐走,现在就可知他事後的反应了。」 韩闯分析道:「看吕不韦向龙爷说话的语气,他该是在离咸阳前,才从嫪毐处得 到那对夫妇在邯郸的住址。否则咸阳早就闹得天翻地覆,他也没有闲情到临淄来。 所以是否找到真的人证,连他都该不知道。」 仲孙龙颓然道:「那麽说,项少龙就不是说谎了。」郭开狠狠道:「无论如 何,我们都不能让项少龙活着回咸阳,没有了他,嬴政就变成没牙的老虎,说不 定会栽在吕不韦和嫪毐之手,那时将使秦室永无宁日,无力东侵。」 仲孙龙忙道:「此事还须斟酌,吕不韦的意思是只希望将他的双眼弄盲,好 让他活着回丢承受欺君骗主之罪。」窗外的项少龙听得又气又怒,幸好如今已无 顾虑. 韩闯微叹道:「希望他在曹公剑下一命呜呼算哩,怎忍心看他变成瞎子呢?」 李园冷静地道:「国事当前,绝不能讲个人交情。怪只能怪他成了秦国的另 一个白起,若他命丧曹公之手,就一了百了,否则我们怎都要将他毁了。我为了 这件事,这几天没一晚睡得好。但想起我们东方各国的百姓子女,将以千万计的 被虎狼之秦荼毒,就甚麽友情恩情都要摆到一旁。」 郭开阴阴道:「小心龙阳君那小子,我看他没能像李相和闯侯般明白大体. 」 仲孙玄华道:「此事必须小心处理,假若嬴政仍稳坐王位,那项少龙在临淄 出事,我们齐国就脱不了责任。」郭开笑道:「只要设法把事情弄成是吕不韦做 的,就可使嬴政把仇恨集中在吕不韦身上,最好他们先斗个两败俱伤,我们就可 举盃庆祝了。」 李园提醒仲孙龙父子道:「此事切勿透露给二王子和解子元知道,否则恐有 不测变数。我已着宁夫人向二王子暗示,他父王之所以不喜大王子,皆因不喜见 他依附田单,所以二王子该知所选择,项少龙再起不了甚麽作用。兼且我曾对二 王子说,有田单一日当权,齐楚都难以修好,二王子是聪明人,该怎都不会再考 虑田单的提议. 而且大事已定,齐王刚下了命令,要大王子在寿宴前离开临淄, 不用明言,也该知是怎麽一回事了。」仲孙龙父子连忙应诺道谢. 李园再吩咐道:「但你们必须把项少龙骗得死心塌地,使他深信田单和吕不 韦正合谋害他,又安排他与曹公一战後助他秘密溜走,再在途中使人暗袭,最好 在暗袭时牺牲一些人手,又依吕不韦之言只弄瞎了他,那就可引起秦廷的一场大 乱子。」郭开道:「最好明白告知项少龙是吕不韦要让他活勾勾的回咸阳接受罪 责,那就更使事情扑朔难辨了。」 顿了顿续道:「此事必须把龙阳君瞒着,若泄漏了点风声给项少龙知道,以 这人鬼神莫测的身手,说不定能私下溜掉,放着他活在世上,龙爷那时也不敢轻 易打凤菲的主意。」这回轮到项少龙心中冷笑,他已对韩闯和李园完全死了心, 暗忖你们想动我项少龙,岂是易事。听到这里,知道不宜久留,忙悄悄溜走。现 在最大的烦恼,就是如何安全带走凤菲,因为在不想牵累龙阳君、善柔和解子元 的情况下,他可信托的人,就只有肖月潭一个了。 第五章、意外收获 善柔娇呼道:「不打了!」收剑後退。项少龙把刀背搁在肩头,微笑道: 「想不到解夫人养了两个孩儿,身手仍这麽了得。」善柔疑惑地看他,奇道: 「不要瞎捧我了。为何你今天竟然比昨天更要厉害,每一刀都能教人看不透摸不 着。」 项少龙知道自己是因眼前危机的激发和被朋友出卖的伤痛,涌起了为自己生 命和家人的未来奋斗的强大意志,决定把自己全豁了出去,再没有以前的顾忌, 在置诸死地而後生的情况下,发挥出强大的潜能。 由於他的吩咐,今天再不若昨晨般有大批观众,对着这曾和自己有亲密关系 的美女,项少龙分外有精神。昨夜返来後,出奇地一睡到天明,在善柔来前已练 了一会百战刀法,所以使得特别纯熟。对後晚与曹秋道的比武,他并不放在心上, 以自己新领悟的心法,就算没有十招之约,也有把握与曹老头打得平分秋色。而 知悉了仲孙龙、李园等人的阴谋後,身边的形势较前显得明朗,而使他觉得更有 把握去应付。 或者是清楚了谁是敌人,谁是朋友,又知小盘的身分已无泄漏之虞,使他澄 清疑虑,不用疑神疑鬼,故睡得安稳。那不是说他已有应付吕不韦和嫪毐的方法, 而是深深觉得历史是不会改变的,小盘终於会成了秦始皇。後世更没有人提及他 项少龙的名字,当然更没有人说及关於他偷龙转凤的事。可想见小盘的身世定能 保住,没法保证的是他项少龙的性命能否在这连场斗争中平安保住而已。 这时小屏儿来了,说凤菲请他们到她的闺楼进早膳。凤菲弄不清楚善柔和项 少龙是甚麽关系,两人该是初识,但又是熟络得过了分。善柔不把项少龙当是东 西的态度,尤使她大感困惑,不管怎说项少龙都是秦国权倾一时的当红大将。没 有肖月潭和仲孙玄华在,善柔更无顾忌,眯眼瞧瞧项少龙,又瞥瞥凤菲,向她道: 「这小子很懂勾引女人,你有没有给他弄上手?」 凤菲立时连耳根都红透,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。项少龙对善柔的肆无忌惮 大窘道:「解夫人怎可说这种话?」善柔「噗哧」笑道:「为甚麽人人都怕听真 话呢?只答我有或没有不就可以吗!」她「少女式」的纯真笑容,确实使人很难 真的恼怪她。 凤菲此时已羞得抬不起头,整张脸都快埋进胸口去了,偷偷飘了项少龙一眼, 盼他解围。项少龙不好意思地搔搔头,压低声音道:「这趟寿宴结束,凤菲就会 随我回咸阳了。」凤菲听项少龙在善柔面前亲口许诺,芳心大悦,恢复平常冷静, 顿了顿反问道:「解夫人和上将军是否素识呢?据闻解夫人的剑法比得上仲孙公 子,可为我们女子争光不少呢!」 善柔毫不卖账道:「我就是我,为何要和男人比才有光采?这小子花名在外, 小心到时你们这三大名姬都被他拐回咸阳去。哼!我要走了,我还要到王宫打个 转呢。」举袖拭嘴後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项少龙和凤非两人愣然互望,均感好笑。 凤菲低声道:「听说这位解夫人本姓善,被田单害得家破人亡。不过现在她甚得 宫中诸贵妃和王子妃所喜爱,央她传授剑法,兼之解子元又得田健宠信,故田单 虽明知常被她数说奚落,也奈何她不得。」 项少龙这才知道善柔在临淄的地位,难怪连仲孙玄华都那麽顾忌她了。 此时,凤菲绽开如花笑颜问道:「我们哪天离开这里呢?」项少龙想想道: 「我们仍旧照原定计画,在稷下宫那场表演後,公开宣布你的退隐,再带着你随 我离开临淄。董淑贞她们则请解子元安排前往咸阳会合」 凤菲娇笑道:「我明白哩!由现在起,凤菲只专心准备这最後一场歌舞,等 寿筵表演後,就随你天涯海角。」 项少龙拥着凤菲深吻许久,嘱咐了她几句後,起身离开. 他从这些日子来的 状况,明白了韩竭实是一条两头蛇,同时与仲孙家和吕不韦勾结. 若他估计不错, 表面上他虽是嫪毐的得力手下,其实暗里早给吕不韦收买了。而他对吕不韦也非 全心全意,至少在凤菲一事上瞒着那奸贼. 际此明天就是寿宴献技的日子,院内出奇地平静,多天的排演也歇了下来。 项少龙虽心事重重,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,还与费淳、雷允儿等一众比较友好 的家将闲聊,才知道凤菲已亲自发放给他们每人一笔可观的遣散费,但大部分人 都准备留下来,继续追随一向比凤菲更懂收买人心的董淑贞。 歌姬中只有幸月决定回乡息隐,云娘别仍未定行止,看来她是等待肖月潭的 意向。更有人探听能否能追随项少龙,但都给他一一婉拒。现在他自身难保,不 愿别人陪他冒险,更不想削弱了歌舞团的保卫力量。因他们对上仲孙龙那种人物 虽毫不起用,但对付一般小贼劫匪,却仍是绰有裕余的。 忽闻仲孙玄华来找他,项少龙心中有数,到大厅见他时,仲孙玄华果然以几 句过场闲话,如说二王子怎样欣赏他後,就转入正题道:「我们已为上将军安排 了一艘性能优越的风帆,後晚在稷下宫接了上将军後,立即登船。只不知大小姐 会否和上将军一道走,还是大小姐迟走一步,待稷下宫的表演後始起行呢?」项 少龙装出苦恼的样子道:「这正是令人头痛的地方,她坚持要待两场表演完满结 来後才走,但我怎麽能放心一个人先行呢?」 仲孙玄华显然已得到消息,知道凤菲定下比武当晚和项少龙一道离开,不禁 愕然道:「你们不是说好了吗?」项少龙正是要令他疑神疑鬼,叹道:「本来是 说好了,但她说有个倾心於她男人跟他通风报信,说有人觊觎她的美色,想趁机 陷害我被曹公杀害,再将她据为私有。所以她怎也要等我安全回来後才肯离去,」 仲孙玄华显然不知道韩竭和凤菲的真正关系,闻言色变道:「谁是那倾心於 她的男人呢?」项少龙摇头道:「这是她的私隐,恕我不能透露。不过也不差迟 几天,我就等稷下宫的表演後才走好了!」 仲孙玄华立时乱了阵脚,急道:「吕不韦决定在上将军与曹公决斗後的翌晨 起程回国,上将军不想先一步回去吗?」项少龙知道他死心不息,仍在试探自己, 奇道:「早些回去干甚麽?何况我早遣人回咸阳,告欣储君有关我的情况,还告 诉他我若在甚麽地方出事,就与该国有关,嘱他为我报仇。我才不信吕不韦和田 单敢亲自出面动我,他们必是煽动其他人作替死鬼。」 又冷哼道:「我乌家精兵高手如云,谁害了我,必难逃被追杀的命运,想害 我的人该有此顾忌,所以玄华兄请放心好了。」仲孙玄华心中有鬼,怎能放心, 听得脸色数变,欲语无言。李园等何尝敢亲自下手对付项少龙,也只像吕不韦般 煽动仲孙龙父子作替死鬼而已。 自邯郸乌家堡一战後,谁不知乌家战士的厉害。若事後泄出是仲孙龙父子干 的,不但齐国王室会怪罪,只是乌家复仇的死士,已足使他们父子寝食难安。项 少龙当然不会放过对仲孙玄华继续施压的机会,道:「若我是吕不韦,就找些像 麻承甲那类的蠢人,教他来杀我。事成後,再把消息泄露开去,那时我们秦国便 会正式要贵国大王交出麻承甲的人头,你说贵国大王交还是不交呢?」 仲孙玄华忍不住抖震了一下道:「这确是借刀杀人的毒计。」项少龙心中好 笑,知道他终看穿了吕不韦表面像是背弃了田单,其实只是一石二鸟的先借他父 子害项少龙,然後再利用此事除掉他们父子。举一反三,他们自该想到若出了事 时,李园等也只会诿过在齐人身上。仲孙龙本非蠢人,否则也不能挣到今时今日 的财势地位,皆因以为嬴政和项少龙地位不保,才致乱了主意进退失据。 怎知项少龙得到风声,又偷听了他们昨晚的密议,只於谈笑间便令仲孙玄华 醒悟到被吕不韦、李园等人,甚至韩竭利用了。仲孙玄华忙着要回去与乃父商量, 那还有兴趣说话,惶惶然的溜了。项少龙伸了个懒腰,回头去找凤菲。若他猜得 不错,仲孙玄华今天会找韩竭质问。 吕不韦大後天清晨走,韩竭自须随行,无论是为他自己还是为了吕不韦,也 绝不容凤菲落到仲孙龙手上。但为今他却知道即使向天借胆给仲孙龙,都再不敢 妄动凤菲。就算仲孙龙仍要对付自己,也不敢留此把柄,因这等若明告诉别人他 是为了凤菲来对付他项少龙的。事情像忽然又生出转机. 李园等骗得他死心塌地, 他誓要以牙还牙,奸好骗回他们一趟。 凤菲自从确定项少龙的心意後,对项少龙的指示言听计从,两人更是如胶似 漆。到肖月潭来找他,项少龙才离开主楼,在前院偏厅把昨天和今早的事详细向 他道出。肖月潭拍腿叹道:「项少龙毕竟是项少龙,对方稍有错失,就被你把握 到漏洞。仲孙玄华经验尚浅,被你几句话就把底子都抖了出来。」顿了顿盯着他 道:「可是少龙真不担心吕不韦找到那对养育嬴政的夫妇吗?」 项少龙知道他也在怀疑小盘的身分,若无其事道:「那对夫妇当年拿到酬金 後就离开邯郸去觅处养老,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去哪,有甚麽好担心呢?」 肖月潭讶道:「其实这问题老哥一直就想问你,图总管写给我的信中,提及 你曾与秦国军方元老合作,对吕不韦和储君进行滴血辨亲,证实两人没有血缘关 系後,储君和你始能得到这些军方元老全力支持,压制吕不韦. 可是少龙为何那 麽有把握,肯定储君非是吕贼的骨肉呢?」 这是当日图先的问题,也是项少龙最怕面对的问题,叹了一口气道:「我曾 亲口问过朱姬,储君究竟是谁的孩子?她说连她都弄不清楚,那即是说有五成机 会是吕贼的,但也有五成机会不是。在那种情况下,若我拒绝鹿公的提议,岂非 立即失去秦国元老之心,所以咬牙博它一把。」 肖月潭点头道:「一赔一的赌率,确是博得过. 但现在你的情况却非是如此 乐观,仲孙龙给你这麽唬吓,可能再不敢作别人的行凶工具,但你也绝不可依靠 他。」顿了顿续道:「幸好我们的关系尚未给人察觉,人人只以为我是凤菲的知 音人。如果你跟曹公比试落败,最好一人先走为妙。只要你可安然离开,凤菲她 们就安全了!」 项少龙暗忖凤菲等可交由善柔和龙阳君两人联手维护. 若齐王明晚宣布田健 成为新太子,解子元的地位自然大是不同,仲孙龙父子更要巴结他,而田单则更 是顾忌他了。李园等则乐得做顺水人情,免与他撕破脸皮,大家都没好处。若郑 国渠一事给抖出来,韩闯的大功立时变成大祸。所以关键处只是他如何活着离开 临淄而已。 肖月潭老谋深算,提醒他道:「韩竭这小子大不简单,本身是韩国贵族,又 拜在曹秋道门下学艺,看是嫪毐一党,但却与吕不韦关系亲密。现更加上因凤菲 从你而生的嫉忌因素,说不定会铤而走险,纠集稷下感到受辱的剑手向你偷袭, 此事倒是不可不防呢!」项少龙断然道:「如与曹秋道一战未能取胜,我便立即 远遁,好在稷下宫是在城外,方便得很。」 想起逃生的必需工具滑雪板,压低声音道:「时间无多,肖兄可否为我张罗 一块上等木材,让我制作一对在雪地逃生的工具。你到时把它与乾粮埋在稷下宫 附近某处,我起出来便可迅速逃生。」肖月潭本身就是妙手巧匠,大讶之下追问 详情,到项少龙把滑板滑杆描绘出来後,他惊讶得合不拢起嘴来,愕然道:「你 是怎麽想出来的?这是雪车的原理,这事包在我身上,老哥我立即动手找材料赶 制,保证比你画出来这对更实用,时间该仍来得及。」 肖月潭前脚跨出听松院,解子元便来了,兴奋地道:「上将军若没有特别事, 不若一道去凑热闹,看柔骨美人彩排小弟编作的歌舞吧!」项少龙想起与石素芳 之约,本想推辞,但想起得装作充满闲情逸致,一点都不担心有任何事会给吕不 韦揭穿,正是重要策略之一。遂摆出欣然之状,陪解子元去了。 第六章、恩怨分明 坐上解子元的马车,听他哼着轻松的调子,项少龙定下神来,回想过去这几 天内发生的事。可以想像当初李园在仲孙家碰上自己时,心中只有友情而无歹念。 直至他忍不住向韩闯透露,才兴起应否除去他这个大患的念头. 至於以後如何搭 上郭开,则无从猜估了。他们知道龙阳君对他有特别感情,且曾後悔出卖过他, 故把此事瞒着龙阳君。龙阳君只因找凤菲才碰上他的。 到韩闯亲来找他,知道他会去曹秋道处偷刀时,可能仍未决心害他,尚在举 棋不定。可是当韩闯把这事告诉李围或郭开时,终引发了他们欲借曹秋道之手除 去他的诡计。当见曹秋道杀他不死後,韩闯知道事情已泄露出来,所以避他不见, 只由李园来探他口风. 李围不愧高手,故意暴露韩闯与郭开勾结的事,好骗取他 的信任。而自己还蠢得把龙阳君安排他逃走的事泄了出来。 龙阳君则明知李园等人要害他,苦在无法说明,故准备不顾一切送他离开临 淄。只因自己反悔而拒绝了他的好意。若不是昨天偷听到他们密谈,恐怕这一世 都弄不清楚这其中的种种情况. 奇怪是他只感到痛心,却没有恨意。因为谁都是 迫於无奈的。 解子元这时道:「你和许商熟识吗?据说他是上蔡人,很有本领. 」项少龙 这才记起他是吕不韦这趟来齐的随员,只因没有碰头,故差点忘记了他。点头表 示认识. 解子元道:「现在他和齐雨争兰宫媛争得很厉害,吕不韦似乎对许商非 常纵容。」 项少龙想了想道:「若我猜得不错,兰宫媛和许商的相识,该是当年在咸阳 开始的,嘿!你知否兰宫媛曾扮婢女行刺我?」解子元讶道:「竟有此事,不过 她确曾受过训练,身手非常了得。」 项少龙遂把当时事情说出来,解子元神色凝重道:「那个杂耍团该是边东山 的『东州杂耍团』,一向周游列国表演,难怪忽然消声匿迹,原来已全体丧身咸 阳。」项少龙问道:「边东山是谁?」 解子元叹道:「曹秋道四大弟子中,以边东山居首,接着才是仲孙玄华、韩 竭和内人。这边东山最擅腾挪跳跃之术,却无人见过其真面目,是个第一流的刺 客,一向都在田单门下办事。」项少龙道:「他是否也在那一役中死了?」 解子元摇头道:「上几个月我还听仲孙玄华说起他。据说他刚到燕都刺杀了 一个燕将,燕人对他是谈虎色变。上将军虽是厉害,但暗杀是不择手段的,不可 不防。」项少龙苦笑道:「要刺杀我,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。」 解子元正容道:「在这里反不用担心,边东山对大齐忠心耿耿,绝不会令大 王为难,但若离开齐境就很难说. 燕人称边东山作百变刺客,谁都不知他会变成 什麽身分样貌见人。」项少龙这时那有闲暇去理边东山,记起张泉偷谱的事,说 与解子元知道,并说凤菲己另谱新曲,就算她演奏出来,再打击不了凤菲。 解子元愤然道:「定是齐雨指使的,此人曾追求过凤菲,却给拒绝,故此怀 恨在心。这可包在我身上,我解子元绝不容许媛媛作出这种羞耻的事。」 马车开进玉兰楼去,此时青楼尚未开门营业,偌大院落宁静得像个隐士居住 的世界,只後院某处隐隐传来乐声。两人走下马车,朝後院持别宏伟的歌乐殿堂 举步走去。解子元低声道:「以前大王没那麽多病时,常爱到歌乐殿堂听歌看舞, 说歌姬在这里都活泼多了。当然啦!一入王宫,谁都怕出不来,无论是一时获罪 赐死也好,又或给大王留下,做了只隔一夜就给忘了的宫娥妃嫔,实际上都没多 大分别. 」 项少龙暗忖比起来,小盘的自制力就好多了。解子元叹道:「大王有个愿望, 就是三大名姬同时在他眼前表演,所以务要我们为他办到。这可是他死前唯一的 期待。为此才能撑到这刻,否则可能早已……嘿!」项少龙这才明白这趟盛事的 来龙去脉,由此可知齐人不但爱空言,还爱安逸。这种苟安的心态,使堂堂大国 不但成不了东方诸国的领袖,还不断在破坏唯一能真正抗秦的合纵之策。 悠扬的乐韵愈是清晰,众姬同声颂咏,调子优美,项少龙也不由听得入神。 解子元得意道:「这就是我那晚在厢房内写的一曲,应是小弟生平的代表作。」 项少龙笑道:「这是否说排演已到了尾声呢?」 解子元哈哈一笑,跨进歌乐殿堂去。殿堂中心处近六十名歌姬挥扬着各色彩 带,幻出千变万化的图案,像一片片彩云般环绕中心处盛装的兰宫媛载歌载舞, 使人见之而神迷陶醉。此时兰宫媛正一人独唱。看她柔软的娇躯作出各种高难度 的曼妙舞姿,歌唱出抑扬顿挫,宛如天外仙音的乐曲,令人几疑误入仙子群居的 仙山福地。布於一隅的四十人大乐队,正起劲吹泰,殿内充满欢乐的气氛。 观者除了齐雨并有一群十多个项少龙不认识的齐人外,赫然还有许商在其中。 一曲既罢,齐雨等鼓掌喝采。兰宫媛舍下其他人,往解子元和项少龙迎过来,笑 脸如花道:「解大人和上将军为何这麽迟才来呢?」解子元不知是否记起刚才项 少龙讲及「偷曲」一事,告罪後把兰宫媛拉往一角,说起话来。 齐雨等则朝项少龙走过来,其他歌姬无不对项少龙露出注意神色,交头接耳, 低鬟浅笑,情意盎然。许商依秦法向项少龙施军礼,肃容道:「尚未有机会正式 向上将军请安,上将军请恕末将无礼之罪。」项少龙笑道:「这处又非咸阳,一 切从简好了。」 齐雨有点惊疑不定的偷瞥远处正板起脸孔与兰宫媛说话的解子元,心神不属 的对项少龙道:「听说上将军对音律极有研究,未知对刚才一曲,有何评价?」 项少龙知他是由张泉处听到消息,心叫惭愧,正容道:「齐兄说笑了。对音律小 弟乃门外汉,不过即使不懂音律如我者,也觉刚才一曲精采绝伦,令人神驰感动。」 在齐雨旁一名体型慓悍的年青武士插入道:「在下闵廷章,见过上将军。」 项少龙暗付原来你就是与麻承甲同时在齐国剑坛崛起的人物,口说幸会,留心打 量了他几眼。闵廷章比较起来,要比麻承甲斯文秀气,样子也较为顺眼。 闵廷章目光落到他的百战刀处,项少龙索性连鞘解下,递给他过目。这着名 剑手露出意外神色,接过後与其他好奇的人研玩起来,啧啧称赏. 剩下齐雨、许 商和项少龙三人,都有点不知说甚麽才好的尴尬。几名大胆的美歌姬拥了过来, 争相向项少龙招呼施礼,眉目传情後,又笑着飘了开去。幸好这时解子元和兰宫 媛回来了,後者神态委屈,显是给解子元数说一顿,但看情况她是甘於受责的。 齐雨用眼色向她询问,兰宫缓却故意不看他,看来是把气发泄在他身上。许 商移到兰宫媛旁,奇道:「媛媛似乎不开心呢?」兰宫媛目光却落在项少龙身上, 道:「媛媛尚未有机会向大小姐请安,不知上将军是否直接回听松院?」 除解子元外,其他人均感愕然。项少龙想不到解子元对兰宫缓这麽有影响力, 微笑点头. 兰宫媛问道:「可否立即起行呢?」齐雨等无不错愕,不明白发生甚 麽事。闵廷章闻言将百战刀双手递回给项少龙,赞叹道:「闻说这奇兵乃上将军 亲自设计,确是巧夺天工,令我等大开眼界。」 项少龙知道自己一刀败走麻承甲,已赢得这个本来目空一切的剑手尊敬,谦 虚几句,待要和解子元、兰宫媛一道回听松院时,闵廷章却遨请道:「明天是稷 下宫每月一次的剑会,上将军可肯拨冗莅临,指点一下我们这些小辈?」项少龙 露出为难之色,诚恳地道:「说实在的,这麽与曹公见面,是有点尴尬的。」 另一人兴奋地道:「曹公近十年都没有出席剑会,上将军可以放心。」项少 龙暗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敷衍道:「明天再说吧!」 又顿觉奇怪道:「剑会不是在初一举行吗?为何推迟了?」齐雨道:「皆因 大王寿辰,故延期举行,还会比平时隆重,上将军记紧要来!」当下有人向他说 出了时间、地点. 项少龙不置可否,在齐雨和许商嫉忌的目光下,偕兰宫缓和解子元离开. 到 了正院时,解子元表示要返官署,故不能随行,让出马车,自行骑马离去。项少 龙想不到会和这柔骨美人单独相处,生出戒心,道:「媛小姐坐车吧,我骑马好 了。」兰宫媛白了他一眼,淡淡道:「妾身也久未骑马,不若就一起借马儿的脚 力吧。」 姚胜等忙让出两匹健马,兰宫媛虽盛装在身,但翻上马背却灵巧得像狸猫, 惹来一阵采声。项少龙跨上马背,与兰宫媛并骑驰出玉兰褛,登时吸引了街上所 有行人的目光。姚胜派出四骑为他们开路,其他人则分布两侧和後方,令人颇有 阵仗不凡的感觉. 兰官媛策马凑近他身旁道:「上将军是否很不安呢?最後仍是要和妾身同行 说话。」项少龙心想这该叫恶人先告状,微笑道:「我尚没忘记媛小姐曾想取项 某人的小命呢!」 兰宫媛默然片晌,轻轻道:「在这世上,有三个人是媛媛欠了人情的,上将 军有兴趣听听吗?」 项少龙道:「第一个该不难猜,是否解大人呢?」 兰宫媛欣然道:「和你这人说话真的可以少费很多精神。试试猜第二个吧! 他是丧命在上将军手上的。」项少龙苦笑道:「难怪你要来杀我。」 兰宫媛若无其事道:「那是上将军是猜不到的了!那人就是嚣魏牟,媛媛之 所以有今天,全赖他把人家交给一个姓边的人栽培训练,否则说不定早饿死街头 . 」嚣魏牟其实是给滕翼活生生打死的,他当然不会说出来,恍然道:「是边东 山吗?难怪你的身手如此了得,他该是你第三个感激的人吧!」 兰宫媛出乎他意料地咬牙切齿道:「恰恰相反,他是妾身最痛恨的人,他对 我做的恶事媛媛却不想再提呢。」项少龙大讶道:「可是咸阳之行,你不是奉他 之命行事吗?」 兰宫媛淡淡道:「那只是一场交易,只要奴家依计行事,不论成败,以後都 再和边东山没有任何关系. 而妾身肯答应,也当是报了嚣魏牟的恩惠,以後再不 欠他甚麽. 不过他也不会再烦妾身了,因为他也与嚣魏牟一般命丧於上将军之手!」 项少龙讶道:「我才听说他在燕国刺杀一名燕将,怎会又死在我手里?」 兰宫媛笑的花枝乱颤地道:「那只是田单掩人耳目的手法,好让燕人心怀畏 惧。其实边东山早已在咸阳命丧於上将军飞针之下,只是没人敢说出来而已。」 项少龙想起那个擅使飞盘的侏儒,原来他就是百变刺客边东山,以他的特殊 身材,难怪能潜藏各处,杀人於无形。兰宫媛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:道:「上将 军来猜猜看那第三个人是谁好吗?」项少龙摇头道:「嚣魏牟我已猜不到,第三 个更难猜,不过该不是我认识的人吧?难道是田单,又或是吕不韦?」 兰宫媛不断摇头,喜孜孜的像个小女孩般道:「都不对。」项少龙心想这柔 骨女相当有趣,认输道:「不猜啦!」 兰宫媛抿嘴浅笑道:「是项少龙!」项少龙失声叫道:「甚麽?」 他们一直的声调都压低至仅两人可耳闻,到这失声一叫,姚胜等才听见,均 讶然往他们瞧来。兰宫媛欣然道:「有甚麽值得大惊小怪的,真是你呢!自刺杀 不遂後,到漏夜离开咸阳,我都预备会给你拿去杀头,岂知你竟放过人家,你说 兰宫媛怎能不感激你?当时吕不韦也说城防全是你的人,他也很难庇护我。」项 少龙愣然半晌,道:「你不用感激我,说到底你只是一颗棋子,被人利用来对付 我,杀了你於我没好处。」 兰宫媛正容道:「项少龙就是这样一个人,田相、旦将军等虽视你为敌人, 但对上将军的品格却相当敬重,反而对吕不韦颇为不屑。」项少龙有感而发道: 「品格有个屁用,现在谁不是利字当头,凡於我有所畏忌者,均不择手段要除之 而後快。」 兰宫媛「噗哧」失笑道:「上将军很少有用这种语气说话的。可见你对媛媛 有点改变了。人家今日只是藉见凤菲为藉口,目的却是希望有单独与你说话的机 会。上将军要小心身边这群仲孙家的武士,他们原是土匪流氓,专替仲孙龙收拦 账,我一些好赌的姊妹给他们害得不知多麽惨. 不信就留心看看,谁不在竖起耳 朵来偷听我们的密谈?」最後两句她故意提高声浪,吓得姚胜等下意识地离开少 许. 项少龙顿感领教到她的泼辣处。三大名姬确是各有特色,其中以兰宫媛的行 事最不检点. 不知是否因少女时的不幸遭遇,颇有点自暴自弃,对男人也抱着游 戏的态度,但其实心底里却是恩怨分明,令人敬服。 兰宫媛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,引得路人侧目时,又向他凑近点低声道: 「上将军见媛媛肯和齐雨这些卑鄙小人在一起,是否心存鄙视呢?唉,这世上有 多少个好人,齐雨至少生得好看,又懂哄人。不过偷曲一事人家却是无辜的,齐 雨还骗人说是他撰作的呢。」项少龙笑道:「这才像兰宫媛嘛!」 听松院已然在望,兰宫媛轻轻道:「媛媛曾立下心愿,如果有人能杀了边东 山,终身为其做牛做马也甘愿。上将军上趟放媛媛一条生路,又杀了边东山後, 媛媛便决心跟随上将军,只叹苦无机会表白。今趟能遇到上将军,实是天赐良机 . 此次表演过後,媛媛便会效法凤菲退隐息舞,只盼上将军收留,为婢为奴,亦 无怨言。」 项少龙听了吓了一跳,讶道:「不必这麽作吧!你好不容易有了自由之身, 该好好过一过自己喜欢的日子。何必为了这点事就托付终身?」 兰宫媛难得露出幽怨的神情,低声道:「媛媛自知蒲柳之姿,又曾企图不轨, 上将军必难接纳. 但媛媛心意已决,如上将军不愿收媛媛,媛媛唯有一死了之!」 项少龙见她眼中透出的坚定决心,知道已无转圜余地,只好叹了口气道: 「罢了!既然你这般坚持,我也不便强拒。不过眼下我都自身难保,待我返回咸 阳後,你如果愿意就来找我吧。」 兰宫媛听了喜不自胜,笑得如骄阳绽放般地挽着他的臂膀,进入听松院去看 凤菲。'